王巍：金融元宇宙（MetaFi）的应用与法治环境 | “数字经济与金融元宇宙” 座谈会

两周前，我参加一个元宇宙的论坛，对大家畅谈元宇宙的亢奋状态谈了三点看法。

第一，元宇宙是市场竞争出来的！

元宇宙不是专家设计出来的，也不是政府监管出来的，是无数人参与的市场竞争出来的。所以，我们要让子弹多飞一会，不要过早地画地为牢。

第二，DAO和Token是金融元宇宙的动脉。

DAO是分布自治的成长机制，建立在区块链和智能合约基础上。Token是激励参与者完成交易的驱动机制。各种加密货币与各国央行发行的数字法币之间的竞争正在全面展开，这是技术算法与政府权威的竞争，并不是你死我活的竞争，而是多元并存的竞争，不要轻易否定。

第三，元宇宙没有国门，元宇宙没有门槛，元宇宙没有传统，要给新一代元宇宙人类最多的话语权，让他们主导未来趋势。

在元宇宙和金融元宇宙刚刚成为热点，应该对可能导致对立的情绪和立场有所警惕，这也是我们几十年来面临所有创新的正常状态。一方面，来自创新者的冲动和偏执，认定已经看到了未来大趋势，而且锁定了正确的跑道，可能只是盲人摸象而已；另一方面，来自监管者的审慎和紧张，认定不加控制一定会导致非法集资和金融诈骗，将免责作为第一使命，动作夸张可能封住了创新的风口。当然，在两个极端之间有非常丰富的创新与监管的博弈空间，这种持续的博弈同时提升了创新和监管的能力。我们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创新与监管的博弈，合理地发展我们未来的金融元宇宙。

我最近与许多推广各种元宇宙的年轻朋友们学习，感受到他们的激情、想象力和开拓精神，希望多说几句话。元宇宙与现实是高度包容和互相激励发展的，不是先进与落后之争，也不是未来与历史之争，更不是淘汰赛。不需要制造危机感和焦虑感，而是从容地面对数字经济大趋势和身边无数现实场景，发挥创新能力，扎扎实实地解决一个个难点和痛点，我们就已经站在未来了，而且是有历史支撑的未来。

今天，感谢全国工商联经济部的支持，也感谢参与《金融元宇宙》一书写作组的同仁们彼此启发和激励，我希望就金融元宇宙的应用前景再谈三点看法。

1. 金融元宇宙要对接现实场景。

金融是一个生态，一个制度，也是一种生活态度。金融生态的核心就是金融工具、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。金融生态和制度已经成为现代文明的核心要素。生活态度是指人们对金融的认知和运用，从几千年里的贬低和排斥到最近一百年来的欢迎和积极运用，成为国家核心竞争力，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。金融元宇宙将成为国家核心竞争力在数字经济中的体现，任重道远。

金融元宇宙不是与传统金融对立的金融，是携手共同开拓数字经济与现实经济融合的金融。仅仅是观念的讨论远远不够，应该踏踏实实地办几件事，真正解决现实的痛点和难点。不可否认，过去20年里，金融科技取得了重大的突破，恰恰在于真正提高了效率、降低了成本，而且更为人性化服务。所以，我们今天有了信用卡、ATM、微信支付、支付宝、网上银行和网络支付等等。这都是金融元宇宙的初级形态。

今天，全国工商联领导也参加了我们的论坛，我来讨论金融元宇宙与中小企业实际需求对接的几个场景。

首先，中小企业的金融服务。特别是新冠疫情中，出现了大批的中小企业的房租减免、员工就业、流动资金和债务纠纷等，政府最近出台了许多针对这些问题的政策与补贴，但经济主动脉和大量毛细血管都偏瘫了，救命钱如何才能真正传递到位？这些都是非常具体但带有普遍意义的难题，传统金融模式是无法处理的。但对于金融元宇宙中的区块链、智能合约、Token激励等，这正是大展身手的用武之地。

其次，中小企业的信用评估。我们过去几十年，无数机构都希望建立一套体系帮助企业信用的建立，但至今没有有效的体系，好看无法用。开发隐私计算技术，在保证数据提供方不泄露原始数据的前提下，对数据进行分析计算，实现数据的“可用不可见”这是建立信用评估体系的核心。让企业动态商业机密始终控制在企业手中，同时又有动力参与区块链智能合约实现的自治信用管理模式DAO，这都是金融元宇宙的应用。

还有很多现实题目，例如碳中和的金融认证，反金融欺诈和反洗钱的溯源、中小企业破产与重组确权...等等。其实，在消费金融、供应链金融、税收、账务等无数领域，有太多可以应用的场景。需要特别提出，许多人纠结于元宇宙、区块链和智能合约等技术环节上，对权益证明、拜占庭将军、双花难题和哈希算法等困惑不已，其实，这都不是我们的重点。如同我们使用手机和电脑一样，我们并不需要了解每个芯片和部件的功能。金融元宇宙的活力就在于所有人都可以应用。

2. 金融元宇宙的动力源于算法人类与网络社会。

2018年，瑞典中央银行负责人宣布要在2030年取消纸币。去年，中国人民银行也启动了数字法币的发行，而且是全球领先的速度，最终也会取消纸币。要知道中国在1024年，瑞典在1668年分别发行了全球和欧洲的第一张纸币，这两个国家的表态在金融史上意义重大。如同电子邮件消灭了电报和邮局一样，数字货币最终会将所有现在的纸币送进博物馆。支付工具的数字化将颠覆并再造全部金融体系，这当然是现存的权威机构不愿意看到的，但也无法阻挡的大趋势。金融元宇宙的目标不仅仅是货币的数字化，而是区块链、智能合约和DAO等为基础的第三代互联网在金融领域的大洗牌。

第一代互联网让我们自由获得信息和发表言论，第二代互联网建立了更为有效而集中的网络平台，但是我们失去了个人隐私和数字所有权。第三代互联网将数字所有权还给我们自己，同时给所有人创造了一个共享公共信息、数字资产和服务但又独立自主的网络空间。区块链、加密算法、智能合约和Token等技术要素支配着第三代网络的基础，人为的干预空间大幅减少。需要特别强调，成长在互联网空间的新一代算法人类的观念、行为与激励方式全然不同我们，这就是为什么苹果、特斯拉、微信、淘宝、美团乃至网络游戏等在过去十几年里全面淘汰传统产业，也改变了我们生活方式的原因。

很遗憾，我们这代人经历了改革与开放，大部分经验都是对计划经济传统体制的改造，并非互联网世界原住民，没有网游网聊的体验，更没有参与互联网技术与应用的经验。常常以现实经验映射未来，自以为正确，但基本是非常不靠谱的外行。我们应该由衷地倾听年轻创业者的声音，给他们最大的发言权和主导权。如同三十年前的互联网一样，当时的专家都无法想象今天的丰富，我们也无法预测金融元宇宙的未来，把缰绳交给真正推动未来的一代人才是正道。

3. 金融元宇宙创新的法治环境。

所有创新都会有各种问题，金融元宇宙自然也是。只要你动用的是别人的钱，无论现实资产还是各种数据资产，从事金融行为的本质就没有变，就要接受各种法律监管。除了我们熟悉的非法集资和金融诈骗外，金融元宇宙还涉及侵犯隐私、数据产权、加密货币和NFT诈骗、市场公平竞争等各种新问题。各国监管机构包括中国也在关注金融元宇宙的风险，因此，需要更多专家来提前布局监管规则，需要创新金融元宇宙的法治环境。应当说明，法治环境不仅是监管行为和管制约束亮红灯，还要建立鼓励创新的安全基础，要给创新者绿灯和黄灯。

创新与监管应该是一个合理的博弈，不是你死我活的对抗。创新者的长项在于创新，监管者的长项是监管，双方都应该扬长避短，而不是守株待兔，甚至设下圈套，将错误和失败都一味推诿到创新者一方。互联网金融在中国发展的初期，大量的P2P和众筹等创新都得到了监管机构的支持，但监管规则迟迟不到位，结果引发大量社会金融风险，一大批意气风发但经验不足的创新者成了少数金融犯罪分子的陪葬，令人惋惜。无论现实中，还是互联网空间，能不能有一个良好的法治环境是金融元宇宙发展的基础。

金融元宇宙是一个全新的未来，需要我们呵护和投入。大多数人也许看不懂金融元宇宙，我自己也是不断学习和理解。人类走向数字经济这是不可逆转的历史趋势，条条道路通往数字经济，金融元宇宙就是其中之一，值得我们关注和向往。我最后引用毛泽东当年给井冈山革命写的一段非常浪漫的三句话，与大家共勉。“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，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，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。”

谢谢大家。